美式創新及環境

1997 年當半導體的先進們注意到， 微影製程（photolithograpy） 在深紫外光源DUV（193nm） 之後就會遇到瓶頸，美國幾家大半導體公司英特爾、摩托羅拉（Motorola），AMD 等聯合幾個美國國家實驗室成立了EUVLLC 聯盟計畫，進行先進的極紫外光EUV（13.5nm）波長光源微影製程研究。

2000 年初我有緣參訪該計畫，早年在英特爾的長官Dr. Sunlin Chou（周尚林博士）當時他擔任英特爾高級副總裁，也正好是該計畫負責人。透過Sunlin 的介紹及安排，得以進入設在Lawrence Livermore National Lab 實地參觀計畫成果。

當時對於EUV 雛型機台印象深刻，然而令我驚訝的是其光罩本身製作的複雜度。一片EUV 光罩製作，當時需要十六道微影製程（包括_lm、photo⋯⋯等等），其複雜程度，令人嘆為觀止。於今荷蘭ASML 賣的EUV 機台，價格可能在1.5-3.0 億美元，而給3nm 或2nm 製程用的，high-NA EUV 機台估價會達四億美元左右。而一套給3-5nm 產品光罩，會高到一千五百萬至兩千萬美元。可以想見其中定然有相當部分的專利金費用。

美國像一塊大磁鐵般，吸引全世界各地的人才。它的大學已經吸收一次全世界優秀的學生，而且給予開放式、啟發式、鼓勵不怕失敗的教育環境。一些著名的例子，像英特爾之前的CEO 安迪．葛洛夫（Andy Grove）以匈牙利難民身分，剛到美國要進大學時，連英文都不會講，大學卻是第一名畢業，之後又取得博士學位。另一個成功的例子像Nvidia 的創辦人黃仁勳，從一個在臺南功課不大好的混混學生，後來在美國大學的訓練及自己的努力而成大器，這樣的例子在別的國家可能就比較難得。

我們的觀察，覺得美式教育教學，常常訓練出不一樣的個人特質與長處。這樣可以激發出每個人的優點而培養出特殊才能及創新潛力。而東方式的教育教學，卻常常要求訓練出一樣的人才。然而每個人天生都是不一樣的，而我們的教育強迫大家面面俱到，當然會有很多「問題學生」！

其實問題不一定在學生，常常是在教育體制系統出了問題。我有位高中同學，數理化都是一等一的高手，可惜英文不好。即使如此，大學聯考還是進了最頂尖大學工程科系，當時大學理工科系課程大多是用英文原文書，這位同學英文較差，也就看不懂內容。幾學期之後，超過 1/2 功課不及格而被退學，後來聽說他受不了這個打擊自殺了。這是何等可惜、遺憾的事啊！如果他能夠受到特別的科學資優教育，說不定會走出一條光明之路。

東方學生比較會考試，而且快速找到標準答案。這樣在工廠大量生產，比較容易有一致性的高良率。然而，教育教學也需要因材施教。畢竟學霸們考試、答題第一，可是到了社會，或是在產業界工作，答題和出題是兩回事，創新者和老闆們，常常是要會出題的。而且面對問題時，不像在學校考試，需要「隨機應變」，並不一定是有標準答案的。任何系統、國家、地區、群體，任何人都有優點及缺陷，「取人之長，去己之短」，才是成長進步的動力。

而美國高科技產業第二次又再磁吸世界各地頂尖專業人士。加州矽谷高科技的從業人員，精英薈萃，許多都是來自全世界各地移民的頂尖專才。亞裔、歐裔、中東裔、非裔、南美裔等等，這群優秀人才一起腦力激盪，創新、創造，認真努力，不斷地推陳出新。因此，每隔一陣子就會有革命性的產品從這裡橫空出世。如果在加州矽谷高科技公司，從早到晚看看，是哪些人在努力？哪些人在奮鬥？許多新創公司，到了晚上還常常燈火通明，為尋夢？為理想？為賺錢？

管理的底線是公平

賈伯斯和麥可• 彭博都是自我要求的領導人。然而，管理是一種藝術，合情合理，公平公正，是管理上非常重要的原則。在人事管理上，不平則鳴；因而，人事管理到最底線，就是「公平」（fairness）。

在美式的公平勞動法有exempt和non-example 兩類工作性質分別。exempt 便不是按照工時、工件來衡量。公司看重的是成績表現及較為長期的貢獻、業績；而人員則是看重獎金及較為長期的回報。如果CEO、總經理、副總、總監、主任、重要研發，生產主管人員、業務主管等等，重要人員或是高階人員，也還是「認真地要求」受《勞基法》正常上下班的保護，那麼，問題就嚴重了。反過來，non-example 看重的是比較即時的或短期的回報，所以需要有《勞基法》保護，保障其管理的公平性。exempt 和non-example 的劃分，有其原則，同時也是重要的管理藝術。

成本效益和生產效率： 

針對商業需求， 市場推出時間（time to market）、量產時間（time to volume production）和成本效益，對於競爭力都是必需的。

長期以來，全球化（Globalization）是解決這個問題的最佳方案之一。為什麼超大型的半導體晶圓廠、封裝廠、測試廠，多數在亞洲？試想如果將亞洲這些超大型工廠的三分之一搬到加州，不但企業成本會成倍數往上翻，人才、水電、交通、物流、管理、生活環境等等，所帶來的壓力影響，可能會比蓋條高鐵從舊金山到洛杉磯，難上十倍不止。全球化不是為了好玩，也不是一時的風尚，它是為了企業及其競爭力。將勞動密集型的生產轉移到成本更低的地區，也更靠近市場，會有良性循環。

雖然美國本身是個巨大市場，但由於發展中國家變得更加發達，其他地區市場也愈來愈大，不能等閒視之。此外，美國被認為是一個高勞動成本的國家，加快機器人／人工智能生產自動化需要時間，同時也沒有人願意減薪，那麼，什麼會是一個好的或折衷的解決方案呢？

風險災難管理：

然而，風險管理，是所有大企業都必須有所準備的。上個世紀末，佔封裝樹脂材料百分之八十的日本公司Sumitomo 曾經發生火災，驚動許多大公司高層，而開啟設置危機處理機制。臺灣的九二一大地震造成了重大損失，停電了五天，震動了整個半導體供應鍊。

單一供應商或是生產線過度集中於一個地區，都會是風險管理重要考量。當然，如果遇到戰爭風險，比如戰略必爭之地，和世界半導體必爭之地，相互重疊的臺灣真的需要「老天」保佑。臺海一旦發生戰爭，不止臺灣人民生靈塗炭，全世界的高科技產業、經濟發展，都將受到致命打擊。但願世界各地的領導人能夠有智慧地、和平地解決紛爭，共存共榮、互利互惠。

高科技的創新發展：

高科技全球競爭力的創新發展，需要有高深的數學、物理學、化學、心理學、文學、社會學、哲學等，基礎科學為根基，才能夠茁壯成長，長高長大。領導人的智慧及遠見，會影響這個國家地區之後，幾年、幾十年或是幾百年的興衰。

※ 本文摘錄自《當科技遇上人文 》（劉富臺，商周出版），由商周出版授權刊登